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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里,故乡是有味道的。这种味道来自大地、炊烟、方言,更来自母亲的餐桌。 母亲的餐桌有无数味道,滋养着我、慰藉着我。其中有一样——游浆豆腐,最令我难忘。无论历经多少岁月,无论走到哪里,身在何处,它都在我记忆里永恒,在时光里安详。
故乡,在泰宁金湖畔的大山深处。过去,故乡人只有过春节或是遇到老人仙逝,才会制作游浆豆腐。 游浆豆腐制作程序繁而多,讲究工艺技术,代代相传,村中一般都会有二三人有此手艺。记得我爷爷是家族中制作游浆豆腐的好手,遗憾的是,爷爷却没将这手艺传下来。
制作游浆豆腐,首先得去山上采集豆腐树的枝叶,洗净后用水清煮,熬出卤水,卤水是制作游浆豆腐的引子,称为“浆水”。
游浆豆腐的原材料是黄豆。过去,农户家家种黄豆,秋天收获晒干后储藏过冬,为过年制作豆腐用。干黄豆先要用石磨去壳磨碎,俗称“破扁”,再量好一锅豆腐所用的重量,用水浸泡。
磨黄豆是最辛苦的工序。过去没机器,靠人工石磨磨浆,需一人或二人,一人砻,一人添料。 少年时代,我人小力单,常常是兄弟二人砻,才能拉动石磨旋转。掌勺添料之人,得眼疾手快,如果黄豆对不准下料槽,后果或是被砻担碰撞,打飞黄豆料,或者就得停止旋转再添料,既费时又费力。添料时要讲究黄豆料与水的均匀,黄豆太多水太少磨出的豆浆就老,影响豆腐的产量。
磨一锅豆腐需要花费半小时,其间,需不停地砻,费劲耗体,是整个制作豆腐过程最劳累辛苦的一道工序。磨浆时,石磨与砻担发出节奏均匀的“吱呀”声音,像是一曲美妙的交响乐,伴随着我过了一年又一年,直到成长,离开故土。
磨好的豆浆要用纱布袋过滤,残留在布袋里的豆渣可用来制作豆渣饼,亦可为猪饲料。 滤出的豆浆要倒到锅里煮,煮开后,再装进大木桶里去游浆。游浆就是用一个木头制作的大瓢,瓢里装满卤水,不间断地添加,在豆浆上不停地游,不停地旋转,慢慢地,倾斜着将瓢里的卤水往豆浆里渗透,直到豆浆游成雪花般的片状豆腐花。
接下来,将豆腐花舀进木制的方斗里,再将斗里的豆腐花用纱布包好,盖上板,用石头压着,慢慢增重,去除水分。待水分榨干后再展开,倒转取出,切成一块块巴掌大四方的豆腐,此刻,游浆豆腐便大功告成。
游浆豆腐有多种吃法。刚游出的豆腐花,放上些许白糖,喝起来嫩滑可口,美滋美味,顿解劳累之困。刚出斗的豆腐,水灵灵的,叫水豆腐,拌入瘦肉煮,味道极鲜嫩,若再加入少许地瓜粉,更加嫩滑可口。
最难忘的要数炸豆腐,刚从锅里炸出的豆腐,拌入酱油、醋或是辣椒粉,既鲜嫩可口,又热呼呼地有嚼头,在寒冷的冬夜,吃上一块煎豆腐,一股暖流涌上心头。
小时候,每每家里炸豆腐,我都守望在灶前,帮助母亲烧火,一边帮忙,一边等待着盼望着。母亲为了让我们帮忙干活,总是要等到快要炸完才让我们吃“煎豆腐”。
时光流逝。21年前,我到了县城工作,回家过年赶不上制作游浆豆腐的过程,也赶不上吃“煎豆腐”。18年前,母亲不幸去世,我就再没回家过年。近几年,随着老家乡亲们的外迁,老家已然成为“空壳村”,家乡的游浆豆腐也自然消逝。
随着旅游的发展,游浆豆腐在泰宁的市场随处可买,上青的游浆豆腐更是借助泰宁旅游的腾飞,成为一方特色美食,香飘八闽,吸引八方游客慕名前来小城泰宁过大年。但在我心里,这些游浆豆腐,无论怎样煮,吃起来都不如家乡的游浆豆腐美味,更不如母亲煮的豆腐可口美味。因为,那些豆腐里,少了一个味:爱的味道。(江秀星/文) 信息来源:泰宁旅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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